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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一章  (第3/3页)
看不见人,便以为人也看不见他,三岁幼儿才如此逃避,鸵鸟政策。”    家真放下毛巾。    大哥丢下话:“大人会勇敢面对。”    他们出去了,顺手替家真熄灯。    家真心想:要把他送出去读书,可是先通知家里每一个人,然后才知会他,他有什么人权?    这一切,都是为着他在不适当的时候,去了一个不适当的地方,做了一件不适当的事。    家真再用毛巾蒙起脸。    半晌,有人叫他:“家真。”    是mama的声音。    “mama,对不起。”    “不管你事,全是坏朋友教唆,去寄宿你可免却这等坏影响。”    母子握紧手。    mama看上去永远年轻秀美懦弱,完全不像三子之母,尤其不像二十三岁长子家华的母亲。    她时常戏言:“家华是我丈夫前妻所生。”    当下她问家真:“大哥与你谈什么?”    家真答:“叫我好好做人。”    母亲迟疑一下又问:“可有说到什么运动?”    “他一向是篮球好手。”    “不,不是体育运动,”母亲改用英语:“是工运那种运动。”    家真全不明白。    母亲微笑说:“家真,你们都是我的瑰宝。”    家真终于睡了。    第二天一早医生又来看他,见他眼睛肿得张不开,既笑又惊,立即检验,幸好无事。    案亲斥责:“去到英国若再闹事,把你充军到火地岛。”    家真知道火地岛在南美洲最南端之尖,近南极洲,真去到那里,倒也有趣。    只听见母亲说:“不如租层公寓,让家英家真同住,比较舒适。”    案亲厉声反问:“要不要带老妈子丫环书僮同去?不行,肯定住宿舍,免得他们胡闹。”    母亲不再出声。    家真也动气,充军就充军,宿舍就宿舍,怕?怕就不是好汉。    下午家真坐房里看书,花香更浓,一条绿藤趁人不觉,卷入窗内。    他渴睡。    家真不舍得离开明媚南国到浓雾阴雨的北国去。    这时,他的损友又出现在窗外。    “家真。”    可不就是钟斯先生。    他鬼鬼祟祟在窗口探头。    家真没好气。    “对不起家真。”    “你知道就好。”    “听说你将往英伦寄宿?”    “多谢你呀。”消息传得很快。    “你父叫律师陪着到我家来,与我爸谈过片刻,他涸仆气,讲明来龙去脉,说是要提早送你去英国。”    家真不出声。    “我爸当着他的面前责备我,他气也下了。”    家真仍然不语。    “我爸说他虽是华人,却是赫昔逊建造名下总工程师,多个朋友,总好过多个敌人。”    家真心想:英人看不起华人,华人又看低土著,这世界充满阶级歧视,实际上割开皮肤,流出来全是红色浓稠血液。    钟斯说:“讲到底,蓉岛是英属殖民地。”    他算是半个英人,与有荣焉。    钟斯爬进房来躺在小床上“可是,我从来没去过英国。”    他很少提到身世,今日像是有所感怀。    “听我妈说,钟斯氏在英国颇有名望,伦敦南部有个地方叫素里,钟斯是地主,拥有大片庄园。”    家真恻然,不出声。    他知道钟斯永远去不到那里,老钟斯在英国另有妻儿,退休后一走,他们母子不知怎样生活。    终于钟斯笑起来“家真,你永远是我好友,我们后会有期。”    阳光下他混血眼睛与皮肤呈褐黄色,像是汗衫穿久了又洗不清的渍子,可是眉目精灵,讨人喜欢。    “再见钟斯。”    这闯祸胚顺手摘下一朵大红花,别在耳后,窜离花园无踪。    家华推门进来,缩缩鼻子“咦,你抽烟了?”    家真连忙答:“不,不是我。”    一定是钟斯带来的气味。    “又是你那个调皮朋友吧。”    “他不是坏人。”    家华微笑“他也不是好孩子。”    家真反问:“什么叫好孩子?我是否好孩子?”    “品学兼优,即是好孩子。”    “那你与家英都是好孩子。”    “偶尔犯错,也不见得无可救葯。”    家真笑了“谢谢你,大哥。”    “来,跟我走。”    “去何处?”    大哥开着一辆吉普车往小路驶去,家真认得这条路,他烧河邡朵,羞愧无言。    这条路通往工人宿舍,即是他前几日被人抓住毒打的地方。    大哥带他来做什么?    他惊惶,头抬不起来,汗如出浆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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