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肯对红裙辞碧酒 (第4/4页)
我!给我!”
郭敖将酒坛递给她,她在铜鼓的兽钮上按了几下,兽钮缓缓打开,露出个洞来。秋璇将酒坛打碎了,倒入铜鼓中,跟着将另外几只酒坛也打碎了,酒液全都倾进铜鼓。
酒坛打破的一刹那,芳香四溢。那些鲨鱼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,狂乱地窜游了起来。不时探头出海,朝着船露出尖锐的牙齿。
秋璇笑嘻嘻地摆手道:“不给你们喝!不给你们喝!”
等到五只酒坛全都倾倒完,秋璇将兽钮复位,旋了几旋,旋紧了,拍了拍手,笑道:“好了!你推下去吧。”
郭敖顺着风狼之势,内力鼓动,噗通一声巨响,铜鼓翻入了海中。这么沉重的负担去后,画舫像是突然轻松了一般,笔直向前行去。铜鼓在海狼中载沉载浮,那些鲨鱼被浓烈的酒气吸引,追逐着铜鼓而去。
秋璇叹息:“其实我很喜欢这只铜鼓的,它对于我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。今天为了救命,将它丢弃,我的心中实在悲伤…”
她掩面做哭泣状,郭敖沉默不语。
铜鼓离船越来越远,一丈,两丈,三丈…
秋璇突然“呀”了一声,惊叫道:“我刚才一不小心,将相思也装进鼓里去了!这可糟糕极了!怎么办?怎么办?”
她一面焦急地叫着怎么办,一面却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。
她悠悠看着郭敖:“现在,你再也不能逼着我杀她了!”
铜鼓在风狼中,眼看就要缩小成一个永不再见的点。郭敖突然出手,一把握住了秋璇的手腕。秋璇还来不及反应,郭敖的身子已然拔地而起,如一只灰鹤般,双袖拍打着水面,凌空疾行,刹那间已凌波飞渡,落在了铜鼓上。衣袖一摆,将秋璇放开。
鲨鱼们感受到有人靠近,全都呲牙露出海面,无声咆哮。
秋璇击掌赞道:“好武功。”
她拾起裙裾,在铜鼓边沿坐下,托着腮看着远处。
画舫不知道主人已经离去,依旧被机关催动着,向远处行去。铜鼓却一动不动留在海面。渐渐地,画舫没有了踪影。
秋璇叹道:“下次你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,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?我的衣服都没有拿呢。”
郭敖沉默不答,旋开兽钮。
那一刻,他的面容忽然抽紧。
铜鼓之内,什么都没有,只有浓烈的酒液。
显然,在他进舱取酒坛之时,秋璇已经将相思藏起来了——却不是藏进了这只铜鼓,而是画舫上的某处。
他千算万算,无比小心,最终还是上了她的恶当。
举首,那只画舫早就不见了踪影。就算他有通天本领,也无法踏波再回到画舫上。而周围的鲨鱼,却全都双目血红地看着他,等着搏他而噬。
郭敖静静思索着,缓缓坐了下来,就坐在秋璇的对面。
“你为什么非要救她不可?你可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?”
淡水、食物、衣物都被留在画舫上,他们已一无所有,四周却是茫茫大海。
就算他不杀她,他们身处在铜鼓之上,哪里也去不了,水下都是红了眼的鲨鱼,大风暴随时都会来临。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呢?
秋璇微笑着注视着他。
“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?”
郭敖缓缓点头。
秋璇叹了口气。
“有件事,我本不打算跟别人说的,但事至如此,我们可能连今天都活不过去,而你也不像是口风不紧的人,我就跟你说了吧。”
“你说的没错,六年另三个月前,我遇到的人,的确是她。也的确是从那一刻起,我不再争,不再追逐什么。”
“因为我爱上的人,不是卓王孙,而是她。”
郭敖吃惊地看着她。
秋璇的目光中有无限哀婉。
“你能想象,一个女人,竟然爱上了另一个女人?从此,她无法再爱任何一个男人,但她又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多么为世人所不容,所以只能躲在海棠花下,躲在美酒中,虚掷年华。”
她抬头,静静地看着郭敖:“你说,她又怎么能跟她争,她又能争些什么?”
郭敖沉默无语。
这个答案,实在太惊人,却似乎又带着某种合理性。
秋璇爱卓王孙吗?似乎应该是爱,要不为什么留在华音阁中。但她又为什么能容忍卓王孙与别的女人缠绵?
这或许就是答案,因为她也爱上了卓王孙的女人。
多么为世不容,竟不能提起。
郭敖斟酌着,缓缓道:“真的?”
他忍不住开始同情她。原来海棠花树下,尽是她对自己的放逐。
秋璇:“假的!”
她忍不住笑了起来,这一笑就止不住,笑得花枝乱颤。
“你可…真是幼稚,连…这种事…都相信。”
她的笑很张扬,却丝毫无损她的妩媚。笑声在沉闷的海面上回响,四周的墨云沉了下来,暴雨似乎随时要来临。
郭敖看着她,又一次有了他早就已经有了很多次的感慨:
他无法看透她,永远都无法看透她。
秋璇忽道:“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。”
郭敖:“…”秋璇:“其实这个铜鼓是漏的。”
郭敖:“…”秋璇:“水会越进越多,然后它就会沉下去。”
郭敖:“…”秋璇:“哎,它真的在沉哎。真的!”
郭敖:“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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