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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四章  (第2/3页)
手禁不住扣紧了,指甲陷进他的掌心,该是镂了一弯浅浅的新月印痕吧,微泛血色。他只若无其事。    车水马龙,倒像洪荒,只我们两人,牵手而行。    我忽然道:“我第一次见你,觉得你十分无情。”    他微笑:“见多了,自然麻木,这不是一个多情的职业。”    “那你看我呢?是什么样子?”我追问。    他看我一眼,但笑不语。我轻轻曳他的手“说呀。”    他笑道:“傻乎乎,又凶巴巴。随时都像要和人打架,你打得过谁?”我气得插他。    他忽然沉默少顷“我年轻的时候,也傻。你信不信,我第一次办案子,抓人,那家老母哭着抱住我的腿,我…想起我mama,心里一乱,给犯人上了手铐,居然不记得扣叉簧,他就逃跑了。”    我大惊“还有这种事,后来呢?”    “又抓回来了。那以后,再没犯过这种错误。”不胜遗憾。    谁不曾经傻乎乎呢?但生命本身便是最好的导师。    玩疯了一样,在中山路宵夜时,老友粉、牛杂粉、炒rou虫、猪肺汤…林林总总叫了一桌子。我拈起一块rou类研究半晌,看不出名目,就丢到他碗里去,十分娇纵任性。    他反正来什么就吃什么。    又喝凉茶。有一种叫王老吉的,喝得我简直龇牙咧嘴“什么叫自找苦吃。”    卖凉茶的妇人笑得金牙灿烂。明石笑道:“你看人家都笑话你。”    我嗔他:“那你喝。”    他不打二话,接过碗去,一手撑腰,喝个精光。突然将碗底向我一照,身子一侧,孩子似的顽皮。我掩脸笑得不亦乐乎,忽然只觉掌心guntang。    夜极深的时候,我们在邕江上最后一班游船上饮啤酒。闪闪的车灯,星子般游走,邕江大桥如银河般闪耀。    从此岸到彼岸之间,轮船缓缓掉头,正对着大江东去的方向。我忽然问:“明石,如果这船…”    如果这船出了事,生死关头,你愿意与我偕沉吗?如果这船的对岸是桃源,我们是否可以将一切天堑穿越,自由地发生感情?如果这船自此开向大海,在七大洋间漂流,你会生生世世陪在我身边吗?    他一低头,避开了我所有的如果。    终于不得不回去。宾馆房间中幽黑,明石摸索到墙边,探寻开关,而我忽然攀住他:    “明石,我喜欢你。”    是酒?还是我心中积蓄的热?    我说:我喜欢他——    赤luoluo的表白。仿佛阿Q对吴妈说:    “我想和你困觉。”多么无耻与天真。    但我没有第二种方式了。喜欢原是心里种下的树,在夏日微风里,努力地扬着一树绿叶,结满甘美葡萄。我自己栽的树,我自己酿的酒,我心甘情愿自己醉。    明石愕住。    我从不知道我可以这样大胆与放任,将自己贴紧他,极近极近,仿佛想让自己变成一根芒刺,以最痛的方式锲进他的身体。    陡然我四周腾起一团热。弥漫着,裹紧我,带着烟草气息,比火焰还要刺痛,像酷暑正午时分的阳光,一排灼热的金箭——是他的身体,在刹那间呼应我。    他脚下一绊,我们双双栽倒在床上。    空调吹出极细的风,床帏上的长丝流苏,微微飞扬,纠缠在一起,剪不断,理还乱。    我们在大床的正中相拥。    黑暗里,一如山河静峙,却有大潮的澎湃,以无限的巨力击打着堤坝。那奔流的,    是谁的欲望?    他环过我背后的手臂,紧绷,着力,却一直轻微动荡,是他心底的挣扎:推开,或者抱得更紧?脱身,还是陷落至那不见底的森林?    我仰头,看向他。    我看见我自己,短发飞散,额上有微光,嚣张地,固执地,却又软弱地霸占他全部的视野,他眼中,再没有别的了。    月亮升起来了,细窄的半张脸,隔着白纱帘偷窥,洒得一地银色窃笑。我们只躲在月光之外,那更大的阴影与寂静里。    他一点点向我俯近。吸烟的缘故吧,唇上颜色微黯,像燃过的烬,只待我轻轻一嘘,便会吹落所有死灰,火焰轰天烧起。他向我俯近…    忽然弹起,疾速地后退,一直抵到了窗口。那男人壮硕的身影在月光里。    他说:“对不起。”    光从他身后来,我看不清他的脸,只有他的声音,飘摇不定,沉在黑暗里,又在月光里浮起。    他再说一遍:“对不起。我忘了你的脚不方便。”    简洁、明确,他的声音,是潮落后黑礁的冷与定,十分不动声色——他竟然,这样大义凛然地说,是因为我的脚?    我刚想起身,顿时脚腕一阵剧痛,尖锐地刺出来。我发不出声音也迸不出泪,只僵在半起不起的位置,像不甘心的自溺者,至死维持着挣扎的姿势,肿涨丑陋,一动不动。    “你别动。”他疾步上前,双手扶住我,将我放平,叮嘱:“早点休息吧,今天不要洗澡了。”问:要不要盖毯子?再问:空调是不是太冷?三问: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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